《金瓶梅》巧妙用“床”写尽人生悲欢

文/张丽华

【作者简介】张丽华，女，笔名丽华心语。天津市人，曾从事政府研究室工作，曾任《溪流文化月刊》网络刊物的副主编。散文随笔作品曾发表在在《天津日报》《渤海早报》《名镇世界》等报刊杂志。也喜好历史人文，有100多篇文章被推荐新浪博客首页和新浪首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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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瓶梅》这部小说的名字,来源于书中的三个女性角色：潘金莲、李瓶儿、庞春梅。《金瓶梅》以相当多的篇幅描写了西门庆及其妻妾的家庭活动，写出了这个罪恶之家的林林总总，反映了正常人性惨遭扭曲和异化的过程。以潘金莲、李瓶儿、庞春梅为代表的诸多女性，尽管出身、性格、遭遇不尽相同，但都被超常的情欲、物欲所支配。她们以扭曲的人性去对抗道德沦丧的夫权社会，又在人性的扭曲中走向堕落和毁灭。

《金瓶梅》是一部描写市井人物的小说，有人认为它是第一部文人独创的小说，所以在中国古代小说发展史上有其独特的地位。在中国古代小说中，它还是第一部细致的描述人物生活与对话及家庭琐事的小说，书中巧用“床”是《金瓶梅》创造的人情小说章法之一，小说家似乎存心要借这个特殊角度写西门府从富贵走向败落。用这张“床”写尽人生悲欢，世态沧桑。

“床”在《金瓶梅》中是非常重要的道具之一。“西门庆玩女人，讲究人财兼得。”，西门庆发家绝招之一，是娶妾生财。第一个详尽体现西门庆“人财两得”的故事，是将同城富商杨宗锡遗孀杨孟氏抢娶回家，西门庆纳妾的“经济价值”马上显现出来。

孟玉楼六月二日带着南京拔步床进西门府。十天后，西门庆女儿出嫁，据说时间紧迫，攒造不出女儿嫁床，“就把孟玉楼陪来的一张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陪了大姐。”这件事体现了西门庆精明的商人头脑和西门府的微妙人情。孟玉楼虽然带了南京拔步床进西门府，但她却不能继续用这张床，这是为什么呢？有三个原因：

其一，孟玉楼进门前西门庆装修房屋，布置新房，已备好安置孟玉楼的床。其二，西门庆正妻吴月娘是所谓“穷官”家女儿，娘家不可能陪嫁南京拔步床，如果孟玉楼用如此讲究的床，岂不显得吴月娘没面子？孟玉楼的床变成吴月娘的心病，她必须请这张床出门。其三，西门庆再无赖，也不会用寡妇跟前夫睡过的床。于是，精于算计的西门庆跟心地阴暗的吴月娘不谋而合，拿孟玉楼的南京拔步床摆阔气、耍身份、当作女儿嫁妆送到亲家陈府。这算盘打得多精！西门庆甚至根本不顾封建社会讲究的“忌讳”。因为，孟玉楼的前夫说不定就死在这张床上！

西门庆天才地将玩女人和发大财联系起来，渔色发财两丰收。中国古代小说从未见过如此“恋爱”的“恋人”,也从未见过如此“经营”的商人。西门庆一身二任，做得巧妙，做得圆熟，做到极致。孟玉楼算不上西门庆身边最重要的女人,但西门庆抢娶孟玉楼却成了古代小说经典性的章节。西门庆挖空心思劫夺他人财物,他当然没有预计到睡了这张南京拔步床的女儿女婿都死于非命。

小说家似乎存心要借“床”这个特殊角度，写西门府从富贵走向败落。《金瓶梅》红男绿女的命运，随之“床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西门庆纵欲送命；潘金莲被武松所杀；孟玉楼改嫁李衙内；春梅被吴月娘卖掉，因祸得福，在守备府得宠，生了儿子，做了姨太太……

西门庆去世三周年，已升级为守备正室的春梅派人致祭，吴月娘回信“西门吴氏端肃拜请大德周老夫人”回访西门府。这天春梅满头金翠，着四兽朝麒麟袍，佩玉叮当，束着金带，军牢喝道而至，给西门大官人烧完纸，脱掉四兽朝麒麟袍，换上家常绿遍地锦妆花袄儿及紫丁香色遍地金裙，叫吴月娘“你引我往俺娘（潘金莲）那边花园山子下走走。”接着出现一段似乎琐碎、琢磨起来却是微妙的“床文章”……春梅问“俺娘那张床往哪去了？怎的不见？”丫鬟小玉回答：三娘嫁人带走了。吴月娘解释：当年用孟玉楼那张南京拔步床陪嫁西门大姐，孟玉楼再嫁李衙内只好用潘金莲那张螺钿床还了她。

春梅存心揭老底：听说大姐死后您把那张床“拾回来”了？实际是抢回来，月娘说：因为没钱使，那张床只卖了八两银子，“打发县中皂隶，都使了。”南京拔步床只卖八两银子！倘若西门庆在，还不气歪鼻子？ “春梅听言，点了点头儿，那星眼中，由不得酸酸的。接下来春梅的问话解答了：“俺六娘的螺钿床怎的不见？”原来，因为富婆李瓶儿有张螺钿床，争强好胜的潘金莲就采取献媚手段叫西门庆给自己买上同样一张，要在“床待遇”上跟李瓶儿取得平等。

那么，李瓶儿那张曾令潘金莲馋涎欲滴的高级床怎样了？吴月娘说，因为家里只有出的、没有进的“没盘缠”，抬出去卖了三十五两银子。春梅是故意调侃还是真心惋惜？对月娘说：“那张床，当初我听爹说，值六十两银子。”早知你贱卖还不如我买呢。吴月娘叹道“好姐姐，人哪有早知道的？”。

“人哪有早知道的”，这是吴月娘在《金瓶梅》全书中说出的最有哲理的话。吴月娘不会早知道，西门庆更不会早知道：他巧取豪夺将南京拔步床掠进西门府，万没想到几年后，这张高档床只卖八两银子，且用来向他正眼都不瞧的县衙役行贿。 西门庆人死灯灭,西门府没了床。掠夺和被掠夺，发财和被别人发财，人生就是这样在不断转圈儿……

《金瓶梅》巧妙用“床”写尽人生悲欢,写尽世态沧桑。

 （《金瓶梅》巧妙用“床”写尽人生悲欢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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